誰會是默克爾的接班人?
10月29號默克爾宣布不再尋求連任執(zhí)政黨基民盟主席后,“誰來接班”的問題熱議不斷。基民盟計劃在11月舉行8場地方會議,幫助基層黨員熟悉12位候選人。12月初舉行全國黨代會上,將選舉產生新一任基民盟主席。
目前,德國媒體最看好的候選人有3位,分別是基民盟秘書長安內格雷特·克蘭普-卡倫鮑爾(Annegret Kramp-Karrenbauer)、前聯盟黨議會黨團主席弗雷德里希·默茨(Friedrich Merz)和衛(wèi)生部長延斯·施潘(Jens Spahn)。三個人的政治主張差別明顯,普遍認為這次選舉將決定基民盟的路線走向。下面帶大家認識一下三位熱門候選人。
1.安內格雷特·克蘭普-卡倫鮑爾
現年56歲的克蘭普-卡倫鮑爾人稱“小默克爾”。曾任薩安州州長,任期以積極的工業(yè)政策來促進采礦業(yè)和鋼鐵行業(yè)發(fā)展,穩(wěn)定了就業(yè)。她是社會市場經濟的堅定支持者,主張“市場刺激競爭,國家為競爭設置安全護欄”的做法。她很早就要求引入最低工資,但也強調:“我們希望一個人靠他的工資收入能夠過上好日子,但我們也要清楚最低工資的合理界限在哪里?一旦超出這個界限,最低工資就會影響就業(yè)。”對于環(huán)保她持謹慎支持態(tài)度,認為要保護環(huán)境和保障就業(yè)之間找到協(xié)調點。作為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徒,她反對婚姻平權(Ehe für alle),她警告說:“如果同性婚姻平權,就不能排除其近親結合或多人婚姻的要求。”作為女性政治家,她倡導黨派、議會、企業(yè)乃至教會都應規(guī)定女性比例(Frauenquote)。在難民政策上,她和默克爾基本一致。主張從歐盟尋求解決方案,如果行不通,就從國內找解決辦法。她反對在邊境遣返難民。
點評:克蘭普-卡倫鮑爾最大的優(yōu)勢和最大的劣勢都在于她和默克爾的密切關系,可謂成也蕭何,敗也蕭何。默克爾視她為最理想的接班人,為她上位創(chuàng)造了諸多有利條件。但聯盟黨在巴伐利亞州和黑森州遭遇慘敗,默克爾黯然退場,普遍認為是失敗的難民政策惹的禍。那么黨員們是否還會繼續(xù)選擇風格相似的“小默克爾”呢?
2. 弗雷德里希·默茨
即將在雙11迎來自己63歲生日的默茨是三位熱門候選人里最懂經濟的一個。2008年他出版了題為《大膽嘗試更多的資本主義》(Mehr Kapitalismus wagen)的專著。在近期的公開講話中他有所挽回,稱自己不完全是一個自由主義的、觀念保守的人。社會協(xié)調、社會融合、環(huán)境保護對他也是重要的概念。默茨是堅定的自由貿易支持者,他為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伙伴協(xié)議(TIPP)積極游說,擔任德美友好協(xié)會大西洋橋(Atlantik-Brücke)主席。他主張福利國家“瘦身”,他寫道:“不能再擴大社會福利了,必須給福利國家設置邊界。”,他也是哈茲改革的支持者。默茨最受爭議的言論是:他要求“移民必須要適應德國主流文化(deutsche Leitkultur)”。默茨后來解釋說,人們誤解了他的意思。他不是在討論伊斯蘭文化屬不屬于德國,要回答這個問題還缺乏更全面的研究,他贊同對世界開放的德國。
點評:福利制度改革是大多數政治家不敢碰的燙手山芋。削減福利意味著得罪大量底層選民。實行哈茲改革的施羅德總理本人就因此大失民心,連社民黨內也視其為罪人,認為正是他的哈茲改革導致社民黨的傳統(tǒng)大票倉——工人階級選民的流失。默茨雖然屢次挽回,但《大膽嘗試更多的資本主義》還是讓他的自由主義立場板上釘釘。現如今,所有大黨都在走“中庸之道”來爭取更多選民,即便自民黨也不再堅持要求回歸亞當·斯密的傳統(tǒng)——“更少的政府干預,更多的市場調控”。年齡、性別、受歡迎程度都不占優(yōu)勢的默茲贏面不大。
3. 延斯·施潘
施潘是三位熱門人選里最年輕的一個。雖然年僅38歲,但已經是資深政治家:加入基民盟21年,擔任國會議員16年。2002、2005、2009、2013、2017年,施潘連續(xù)五屆成為選區(qū)直選議員進入國會,民眾支持率相當高。2017年施潘進入了頗具神秘色彩的彼爾德伯格俱樂部(Bildberg),據稱這是一個由歐美各國政要、企業(yè)巨頭、銀行家組成的精英團隊,在“暗處”操縱著世界。
施潘頗受德國年輕一代追捧。因為自成為國會議員以來,他就旗幟鮮明地要求在政策上體現“代際公平”(Generationsgerechtigkeit)。他認為必須結合當前人口結構,對養(yǎng)老體系進行深度改革。“為了拉攏老年選民,每次大選政客們都會開出提高養(yǎng)老金的承諾。他們現在送出的'賄選大禮包'需要年輕人中長期來買單。”“我們不是要追求國家財政上的零負債,但我們不能給子孫后代留下一座越積越高的債務山。”他聯合國會中的青年議員,成立了一個跨黨派工作小組,致力于將代際公平作為國家目標寫入憲法。
除了主張代際公平,施潘還主張“貢獻公平”(Leistungsgerechtigkeit),也就是說:辛勤勞動的人理應得到更高的收入,國家不應當對高收入人群征收懲罰性重稅來搞平均主義,讓不工作的懶漢也過上舒坦的日子。他說:“要是誰以為對有錢人收了'嫉妒稅',就可以讓上百億的財政支出有著落的話,他大概也以為童話里的故事都是真的。”他要求徹底取消在西部地區(qū)征收的、用于援助東部發(fā)展的團結稅。他反對把“哈茲改革”說成是貧窮和消費降級。他說:“Harz IV不意味著貧困,Harz IV是社會對貧困作出的回應。基本生活津貼有利于消除貧困,它提供了一個人的生活所需。”此番言論遭致激烈批評,21萬人簽名要求施潘領一個月的二類失業(yè)金(416歐)生活一個月,試試看到底夠不夠“生活所需”。施潘拒絕了簽名提出的要求,但不收回對哈茲改革的表態(tài)。
施潘是基民盟黨內公開反對默克爾難民政策的第一人。早在2015年出版的合著《開誠布公:德國、歐洲和難民》(Ins Offene: Deutschland, Europa und die Flüchtlinge)中,他就指出默克爾的難民政策將導致國家瓦解。接受采訪時他說:“從阿拉伯文化圈來到德國的人,通常有性壓抑、歧視女性、排斥猶太人和同性戀者的特點。進入一個自由開放的社會時,他們需要重新學習,否則德國社會將變得反猶、恐同、暴力和大男子主義。”他還說:“我們對難民的管理毫無章法。大量涌入的難民中男性占多數,給卡塞爾和羅斯托克等城市帶來了極大負擔。”他強調要對難民和技術移民加以區(qū)別,對避難權和移民法加以重新表述。
被問及對“主流文化”的看法時,施潘說:“你們不會只想用憲法來教育小孩(指憲法規(guī)定的避難權)。你們問伊斯蘭文化屬不屬于德國?那我反問一句,德國屬于伊斯蘭嗎?極端的伊斯蘭信仰與德國的自我認同水火不容。當然,來到德國的、愿意和我們一起共筑德國未來的穆斯林是屬于這里的,前提是他們尊重自由、尊重不同信仰的人、尊重男女平等。”
內政方面,施潘主張加強法治:“在埃森和柏林的某些區(qū)域,國家機關給人的印象是無力或者無心維持法治秩序。國家和政府機關必須重塑權威,讓民眾重獲安全感。”他主張加大在醫(yī)療護理和家庭方面的投入,重新贏得民眾的信任。
點評:年紀輕輕,政治履歷傲人,同樣是政黨青年團主席出身的、同樣是保守偏右的政治主見,施潘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奧地利總理庫爾茨。“白左”們對他嗤之以鼻,《明鏡周刊》編輯Florian Gathmann就斥責施潘是個民粹主義者,因為他要求取締雙重國籍、反對大城市Hipster文化(指柏林文藝青年聚居區(qū)不說德語、以講英語為榮的現象)。施潘的主要支持者是年輕人,黨員平均年齡60歲的“老人黨”基民盟究竟能不能接納這股青春之風呢?